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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是時別君意難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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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焱將漢州的官印交給了判司趙慶司,將冊籍交給了漢州別駕,交付好一切才離開。

離府的那日裴焱沒看見胡綏綏,一整日都沒看到,屋子裏只有幾團毛在飄。

裴焱假想胡綏綏見惜惜分別之景會悲難以自攝,故化身白狐藏了起來,於是走筆一封信留給將身藏起來的胡綏綏。

行李都裝進了馬車,裴焱人登上車,四個輪兒輪流轉,軲轆軲轆遠離府衙。

馬車緩緩行,裴焱懶神頓時降臨,閉目小水一會兒,忽覺得手背癢癢的,脖頸熱熱的,睜開眼兒一看,一只白狐貍在吻他。

啟眸一顧,這禿毛大眼的狐貍就是胡綏綏了。

她鉆進行李,跟著他上了馬車。

裴焱心樂開了花,表面上故作鎮定,提提她的狐貍耳,說:“不是說不來?結果又跟著來?為何?”

馬車內僅有裴焱一人,胡綏綏搖身變成人,坐在裴焱膝上,從容肆體一番,笑說:“去京城要翻過黃草山,綏綏送裴裴到黃草山,然後在黃草山裏等裴裴回來,裴裴歸來時捎上綏綏一同回府,這般來回去了四五日,便少分別四五日。”

“你的算盤打算得不錯。”裴焱睡神全無,盯著胡綏綏不轉眼兒看,好似要把她一張容顏都記在腦海裏。

馬車行駛到了市集,集上熱鬧,人來人往,有賣糖賣畫的,有算卦說書的。胡綏綏聽見聲音,忙不疊從裴焱身上下來,撩了簾子,一顆頭探出窗外,說:“裴裴,這是綏綏第一回 坐馬車,兜頭吹來的風好舒爽。”

胡綏綏往外越探越外,一顆頭探出去了猶不滿足,漸漸的,腰都探了出去,只留下半截身子在車內,還把那引人遐想的桃臀對向裴焱。

駕馬車的車夫拗頸瞥見這光景,嚇了一跳,他記得上馬車的明明只有府君一人,怎麽現在府君夫人也在?

他不敢多言,心裏納悶是府君思念夫人,不舍分別,又怕捎去京城遭人口舌,便偷偷捎上了。

只是府君夫人舉止十分危險,他讓馬兒蹄慢下,戰戰兢兢地提醒:“夫人不可,這般甚是危險,易傷了腰。”

胡綏綏全神貫註地看小兒郎在貨郎跟前買生糖糕吃,兩耳已不聞人聲,馬兒慢下,反助她一臂之力。

她搖手招呼貨郎,十分有禮貌:“阿爺,我亦要一包生糖糕。”

裴焱屈指敲敲木板,道:“停下罷。”

車夫聞言,收韁勒馬,將馬頭往上提。馬兒嘿耳叫了幾聲,繼續走了幾步才蹬蹬前蹄停下。

貨郎包起六塊生糖糕遞給胡綏綏,道:“夫人,您的生糖糕,一共八個銅錢。”

胡綏綏滿心開心地接過,嘴裏咬下一塊生糖糕,聽到錢,險些噎住喉嚨。她訕訕地咀嚼生糖糕,鬼鬼祟祟地鉆回馬車,看向裴焱時捧上手中的生糖糕,換上一副討好的喜色:“生糖糕,好吃,一共八個銅錢。”

說到八個銅錢時,胡綏綏打開指丫巴兒,比了個八字。

裴焱一眼也沒看胡綏綏手上的生糖糕,摸出腰際的小掛包,裏面是白花花金燦燦的銀子,哪有什麽銅錢。

裴焱想直接拿一塊白銀付過,腦子裏忽然浮現周巡罵他敗家的光景,手指一頓,翻到底才翻出一些碎銀:“沒銅錢,不需找了。”

胡綏綏拿著一塊碎銀,轉付給貨郎:“沒銅錢,不需找了。”

那貨郎見銀而笑,又給胡綏綏包了一大包生糖糕。胡綏綏若得珍寶一般,小心翼翼地收下,將貨郎新給的生糖糕放進裴焱包裏,說:“這個給你路上吃。”

生糖糕買好,馬車又開始轉。裴焱撚了一塊綿軟的生糖糕吃,吃了一口,問:“綏綏,你說在黃草山等我?”

胡綏綏吃著糕點無暇回應,便點頭回應。

“你無銀,又不會獵食,那去黃草山吃什麽?吃草?”裴焱話裏似有調笑她之意。

喜滋滋吃著生糖糕的胡綏綏忽然眉黛蒙愁,眉寸有結,她忘了考慮這事兒了。

也不是忘了,是根本沒考慮到。

“黃草山前後荒涼無比,有銀也無食可買。”裴焱撫平了她眉寸的結,哄人有竅,“我送你回去,你在府裏等我回來。”

裴焱叫馬車掉轉頭的言語未懸口,胡綏綏以唇覆住裴焱的唇,頓開喉嚨,目光十二分堅定:“不!我就要去黃草山。兩地不過一晝一夜之距,到時候我再化成狐貍跑回府就好了。”

紅唇本香,沾了生糖糕,香中帶甜,裴焱吐舌舔了一下,心中波動,壓嗓道:“夏日炎熱,不似春時,我憂你跑時會脫水暍暑。”

胡綏綏也不移嘴,反咬裴焱嘴唇:“我就是要去黃草山,我可以等日頭下山了才跑,這樣便不會暍暑。”

裴焱拗不過她的執著,似應不應,柔順神態中隱一絲肅然顏色。胡綏綏松了裴焱的唇,靠坐在窗邊,眼皮半掀閑眺窗外,道:“你讓馬車停下罷,我自己回去。”

不小心起了一時口角,又看她一副沒精沒神的模樣,裴焱恨不下心,煩惱之際,計從心上來,撩開門簾,對車夫道:“雇一輛馬車隨後。”

“這樣,可還滿意?”裴焱說完坐回原來的地方。

雇馬車隨後,到了黃草山,就讓那輛馬車送胡綏綏回府。

胡綏綏聽了他對車夫說的話,晦滯的眼角早就含了笑意,笑粲粲道:“滿意極了。”

馬車行駛緩慢,胡綏綏故意延捱時辰,一路上走走停停,又買吃的又買玩的,眼看快使出集市,她叫停馬車,向街次賣面食的老板要了一碗香蔥豬肉瓜子面,說要在路上吃。

裴焱不喜光明較著地上路,於是馬車不盛美,車夫行頭亦泛泛。胡綏綏不釵不飾不塗澤,衣裳舊舊,看著非是富貴人家出行。

面食老板含諷端了胡綏綏兩眼,一眼含諷,一眼帶笑,道:“買面是買面,這碗可不能端走的。”

忽抑忽揚的腔調,聽得兩耳好生不恣,面食香氣熏人,胡綏綏聽不出,眼巴巴地望著熱騰騰的面食。

靜坐在馬車裏的裴焱聽得碧波清爽,拋出一枚白銀,冷聲道:“那就碗也買了。”

好大的口氣,面食老板心下生懼,看著滾到腳邊的白銀所刻的標記臉色青又紅,不疊拾起銀子,先給胡綏綏煮了一碗面,裏頭加的料十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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